90后公益人海军：不卖情怀卖产品，三天众筹一千万——NGOCN

文章来源：NGOCN

文章作者：老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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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学生支教队员到公益机构负责人，海军花了3年时间，这个90后年轻人捣腾出来的“青苗社工服务中心”是宁夏最有发展潜力的社工机构。

公益创业的缘起是，海军考上大学那年，回了一趟小学母校，意想不到的是，小学的桌椅还是自己读书时那套，连以前的刻字都还在，这些使用近十年的桌椅触动了他——为什么每年有那么多人走出去，却没有人回来为自己的家乡做点事？

正因这个问题，海军很自然加入了支教队，第一次支教的学校就是自己的小学，对他来说，这不是下乡而是返乡，他本身就从这里走出来。

支教时的海军

几年前，一篇《叔叔阿姨，请不要来我们这里支教了》的网文被疯转，全文用乡村孩子的口吻讲述，倾诉大学生假期下乡支教流于形式没落到实处，甚至打扰了乡村孩子的生活。这时，在宁夏乡间，大一学生海军正在乡村小学支教，刚看完这篇《叔叔阿姨，请不要来我们这里支教了》的女同学哭着给他打电话。他后来写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大学生并不绝望》，回忆了那个瞬间：“当我打开链接看完那篇文章的时候，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海军第一次感受到大学生的无奈，你到底能干什么？

事实上，外界对支教的质疑不曾断绝，支教有什么用？能为孩子们带来什么，物质上的没能力提供，时间太短又教不到多少知识，甚至会干扰到孩子们日常的生活。连海军自己都在反思，到底支教能为孩子们带来什么，大学生一开始参加支教，都是充满热血，想为乡村做一点事，能让自己心安，但深入下后，你必然希望能真正帮助到群体。

“质疑归结到底就是一个疑问：你是否能解决孩子的问题？”海军梳理了支教中遭遇的问题，觉得能撬动支教革新的点在找准孩子的需求，并且能在短短一个月的下乡期间满足好这个需求。

宁夏乡村小学的孩子们

带着不甘，他第二年带着支教队再次下乡，这次他们专门做了村校孩子需求调研，然而调研没有多少收获。

不过，海军抓住了一个细节：孩子特别容易生病，每次领队总结所在班学生情况时，总会提到有孩子得了肠胃炎、胃病等。海军感觉奇怪，活奔乱跳的小学生怎么会得胃病，细究下发现，主要原因在学校的午餐营养不够和学生卫生习惯不好。对一个经费捉襟见肘的学生团队来说，改善午餐是不可能的，那只有从卫士习惯下手。

“卫生下乡”已经是个老掉牙的概念了，不管是政府、村委还是志愿者都有推动，很多地方都会在学校贴宣传画、讲卫生课，但成效不见得好——孩子听了课也不一定能听进去，家长也没有卫生意识，家长连基本洗漱工具都不会提供，单纯的帮孩子养成卫生习惯是很困难的。

海军知道这些现实难处，确定好卫生这个突破点后，他联合了一些做儿童教育的老师、志愿者，为乡村学校孩子量身定制一个卫生教程绘本，同时设计一款卫生包，里面根据孩子的需要配备香皂、牙刷、牙膏等用品。依托卫生包在乡村小学开展卫生课程，这就是“护苗计划”。

赠送卫生包

“做完后特别兴奋，30天真的能看到成果！”卫生包投入使用后，海军和队友们终于为“支教正名”，支教结束那天，200多名家长到校参加活动，家长嘴上都说着“这东西（卫生包）特别好”、“大学生真的为娃娃做了一点事”，孩子们干干净净，家长心里自然喜欢，但没有看到成果前，家长又不愿意花钱买卫生用品。海军懂这种心理，卫生包只够用一会，就如同下乡团队只会留30天，但让孩子和家长感受到使用卫生用品带来的好处，并养成习惯，此后他们就“戒不掉”了。

海军还将卫生包推广到其他高校支教团体中，到了第二年，已经有10家社团一同去使用卫生包，海军被邀请各种高校公益团体中分享卫生包的经验。而海军创办的青苗社工服务中心也孵化成功，卫生包正是它的第一个产品，这时海军已经把自己和青苗的定位从直接下乡服务转移到产品研发，完善卫生包的同时，还在研究阅读包等新产品。

想象一下，如果你小区楼下的社区活动中心由孩子们掌管，它会变成怎样？如果卫生执勤的“红袖章”都是孩子，卫生会更好吗？

前段时间《一个9岁女孩，改变了所有流浪者的世界观》一文网上走红，这个美国小女孩通过自己搭棚种食物养活了大批流浪汉，还有建立起庇护站。问题来了，中国孩子也有这种潜力吗？青苗社工服务中心就有推动孩子解决社区问题的尝试。

海军介绍，青苗还开拓了城市社区的服务，由于宁夏专业社工人才短缺，在服务时，他们更多使用儿童教育的理论工具，学习华德福、儿童心理咨询等。前段时间，他们推出一个让孩子组队发现生活社区中的问题，并尝试解决的活动，这一过程社工和志愿者只提供孩子需要的帮助，而不会干预其行动。

孩子跟志愿者分享

“我们一开始并不期待孩子能解决到什么问题，只是作为一个社区融入的活动，让孩子去关心自己的社区。”三个月后，有小女孩为流浪猫狗搭好了窝，设置了居民剩菜收集点，用以供流浪猫狗食用；三年级的孩子做了卫生督察员，挂起了以“叔叔阿姨”为抬头的劝导社区保洁横幅。海军惊奇地发现，孩子真有特别的力量，可以改变社区：“如果是一个大人劝另一个大人别乱扔垃圾，两个人可能就吵起来了，但如果是一个孩子去劝大人，大人会脸红，会觉得不好意思，同样的行为，孩子做就有效果了。”

第二社区的宣传海报

海军提出了“第二社区”的概念，意思是由孩子主导的空间，在青苗的活动中心，设置了儿童俱乐部的时间，怎么玩完全孩子安排。青苗社工服务中心在城市社区里，主要服务对象是移民家庭的孩子和留守儿童，生态移民是宁夏特有的群体，政府统一规划将生态环境不宜居住地区的家庭安置到平原城市，从乡村到城市，孩子的生活会面临很多新问题，他们的父母从农民变成工人，要外出打工，孩子原本村里的朋友都分散到不同社区中，城市学校的学习压力更大、跟城市孩子难交流。

青苗社工服务中心希望能提高孩子们的自信心。每天学校放学后，中心会开设四点半课堂，前半部分，社工和志愿者为孩子辅导作业，以讲方法为主，海军说起，孩子初到城市遇到最多的问题就是学习跟不上，他曾经遇到一个孩子每天要花六小时做作业，成绩不好更打击了孩子的自信；后半部分以课外阅读为主，孩子不可能全部都成绩好，通过阅读，培养兴趣，让孩子能在学校教育以外的领域找到专长。

“第二社区”的项目在孩子和家长中反响很好，海军仍自觉儿童教育、发展的理念是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反思的，他认为儿童教育是一个赋权的过程，是一生的事。

海军回大学演讲留影

他笑着说，卖情怀肯定不能长久，最开始做时，欠缺技术和资源，靠情怀是很重要，但我没理由做了四年还是在讲情怀，没有实际成效，谁会只凭情怀支持你？

现在，青苗社工服务中心的发展定位是：做城乡社区困境儿童服务的产品提供者和平台搭建者。除了“明星产品”卫生包外，一个倡导阅读的课程包也将要投入使用，跟可以“拿来就用”的产品包不同，社区具有复杂性，难以复制，海军的想法是把社区实体中心做成一个体验馆，青苗做的是搭建平台，做出一个框架，“血肉”需要每个社区定制，“第二社区”的项目已经筹资20万，用于明年的升级。

海军还是一个众筹达人，卫生包的所有费用就是靠网络众筹所得，做出品牌后，有基金会主动提供资助，居然被海军拒绝了，他认为网络众筹的成果能代表公众对这个项目的认可度。

他作为筹款主力，在宁夏青年社会创新发展中心参与组组建了“西夏铁骑”筹资团队，专门为草根NGO提供筹款服务，他们会帮助草根NGO设计文案、募捐以及指导款项使用，可谓是一条龙服务。根据“西夏铁骑”队的分析，草根NGO在筹资方面有人员不够专业、基金会款项使用限制多、NGO缺乏筹资渠道等壁垒，“西夏铁骑”正是为打破壁垒而生的。今年的腾讯99公益日，“西夏铁骑”队联合了89家公益组织，为143个项目，目前已经筹到了1100万元，其中超过1000万是99配捐活动期间用3天时间筹集的。

“西夏铁骑”宣传图

青苗社工服务中心和海军能够在成立后短短2年做出好成绩，背后的支持性组织宁夏青年社会创新发展中心功不可没。宁夏青年社会创新发展中心项目官员、宁夏和平台执行人王成介绍，青创中心特别注重平台搭建，目前中心已经建立起四个不同类型的NGO平台，几乎囊括了全宁夏的NGO，其中青苗所在的“儿童发展平台”是中心与“和平台”的合作项目，专为草根机构提供支持。

王成介绍，在青苗社工服务中心成立的第一年，和平台主要帮助海军找到机构定位，这个阶段以陪伴为主，帮助海军理清思路，找到之后的发展方向；到了第二年，则以支持海军个人成长和机构品牌为主，一方面推荐海军参加培训，例如中国公益人才培养计划，另一方面是联系行业内优秀的前辈为机构成员做分享，或在产品研发期间提供建议。

讲到草根组织的发展，海军也感受到平台的价值，他觉得让单独的项目进入到平台中很重要，平台指的是相近议题NGO的网络，“当你处在一个平台上时，你看到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项目，还有你在行业中位置，平台还会带来信息资源，即使当前的钱（资助）走了，你也知道怎样再找资源”。

宁夏青年社会创新发展中心主办的宁夏公益伙伴沙龙

王成认为，从表面上看，大家都知道草根组织最缺钱，但在众筹火热的大环境下，钱可能还不是最需求的，更重要的事情是看到定位。此外，还要多给草根组织的工作人员成长机会和鼓励研发实用、有效的公益产品。最近“和平台”正筹划年会，王成建议邀请草根组织发言，让受支持的伙伴去说自己的想法、自己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