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教育不再贫乏 一个山东乡村的支教实验│【和众筹】故事

在2011年成立公益助学中心以前，郑凤鸣在潍坊市最早的一个义工组织，给贫困学生送助学款。

她曾连续给安丘的一位贫困姑娘送款。第一年去到姑娘家里，郑凤鸣发现“家徒四壁”是这个家庭的真实写照，“电器基本没有，就有一套竹沙发，还是（女孩父亲）要结婚了才买的。”郑凤鸣回忆。

第二年再去送助学款，姑娘的家里有了一台旧款电视。而等到姑娘上了六年级，郑凤鸣所在的公益组织继续给姑娘送助学款，因为对路途的熟悉，郑凤鸣没有通知学校的老师带路，而是直接去了姑娘家。但是这次郑凤鸣发现，这个家庭似乎已经不那么贫困了。“我去到的时候，那姑娘正在家门口用洗衣机洗衣服，家里有冰箱、电视、电磁炉，冰箱还是三开门的。”姑娘这时候的家庭条件，似乎已经不太需要被资助了。

在征求了资助人的意见以后，郑凤鸣决定给这个姑娘发放最后一次助学款，接过助学款时，姑娘习惯性地礼貌鞠躬，道了感谢。这个场景让郑凤鸣有些难过，“当时给我的感觉好像我把这个女孩害了似的。”她说，“有的时候给钱，因为我们是外地的，如果我们调查不是很细致，或者后续的一些跟踪调查不是很完备，监护人有一些隐瞒，或者说旁边的人给他一些隐瞒的时候，那其实对这个孩子是一个伤害。”郑凤鸣认为，如果一个孩子习惯了接受他人的资助，而丧失、淡化了与生俱来的自尊自立的品质，这对孩子并不好。

同时，郑凤鸣在送助学款的过程中发现，家庭的教育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成长在一个自尊自立的家庭，孩子也会更加积极、阳光；而部分家庭没有这样的意识，则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于是郑凤鸣联合了自己部分心理咨询师朋友，希望能够在心理和能力建设方面，给孩子们带去一些支持。他们决定在潍坊的学校里进行调研，向老师们了解孩子们的情况。

在郑凤鸣调研的过程中，李子行小学的校长侯吉好告诉她，在潍坊贫困学生的问题在学校表现其实不太突出，相反如果将贫困学生挑出来单独资助，反而会让他们不太舒服。

侯吉好还提出，潍坊的农村小学基础教育其实都有，比如语文、数学、英语等，但是缺乏音乐、体育、美术的老师。

郑凤鸣还发现，现在的乡村教师大多已经五十多岁了，而新的年轻教师则不太愿意到农村教书。随着这批老教师的陆续退休，乡村教师的紧缺将会更加明显。“近两年，有一些美术音乐专业的老师通过考试到了学校，但往往到了学校以后老师不够用啊，他们到那儿就安排老师先上语文了，真正教音乐美术的不多。”郑凤鸣说。

▲ 刘家营志愿者老师指导孩子画画

在萤火虫到刘家营小学开展支教项目以前，刘家营小学虽然在课程表上安排了美术、音乐、体育等课程，但学生能上的只有体育课。

而侯吉好自己的成长故事更是让郑凤鸣印象深刻。侯吉好在农村长大，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八十年代考上师范中专。因为学习成绩好，侯吉好对自己一直信心满满，但到了中专学校后他发现，城市里的学生什么都会，而自己，除了读书，并没有什么特长。“侯校长跟我们说，他觉得素质教育特别关键，他不想给学生再有这样的缺失。”郑凤鸣回忆道。

2011年10月，郑凤鸣创办了萤火虫公益助学发展中心，同时她还联系上了音乐教师肖保民以及潍坊学院音乐教育专业学生刘洁，开始为刘家营小学提供音乐支教课程。

▲ 下课了，孩子们都围到音乐老师肖保民身边

“和平时工作相比，去刘家营上课最大的不同在于--刘家营的孩子们对于机器人课程都感到非常新奇，而且是非常主动的‘我想学’，这种对课本以外知识的渴望打动了我的心。”丁银凤说道。丁银凤是潍坊市搭搭乐乐机器人活动中心的老师，2016年在刘家营小学支教机器人课程。

▲ 刘家营机器人嘉年华

在丁银凤看来，农村孩子接受到的教育和城市里的孩子差别很大，城市里的各种兴趣班素质课堂太多了，反而成为了这些孩子的负担。而刘家营的孩子平时接触不到这样的课程，一旦接触到，接受程度也还是很高的。

“同样是清澈的眼眸，同样是纯真的笑容，同样都是父母掌心里的宝，他们只是和我们生活的地方不同而已。但他们接受到的教育和城市里的孩子差别真是太大了。”通过为农村孩子提供素质教育，丁银凤希望孩子们视界更加开阔，不再拘泥于课本上的知识 。

▲ 左：认真上课的孩子  右：孩子们画二十年后的自己

对于支教的课程，郑凤鸣坚持所有课程都必须坚持至少一个学期，“如果只来一两次，孩子们还是蛮受伤的。”曾经有孩子向她抱怨，其他短期支教项目的老师许诺再来，但没有兑现承诺，让孩子感到被欺骗。

而萤火虫长期不间断的支教收获了孩子们的喜爱。老师们到刘家营小学支教的时候，本来自己玩耍的孩子们就会特别兴奋地叫：“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五年了每次都这样，他们特别地高兴，孩子的小心灵，太纯了！”郑凤鸣感慨。

冰雪融化的时候，刘家营小学的校长会带着学生到菜地里挖荠菜送给支教老师；春暖花开的时候，校长领着老师到沂山摘槐花送给他们；金秋收获的季节则是满满一袋的地瓜……郑凤鸣谈起这些，都是略带自豪的语气，她觉得刘家营的学生和老师特别有心，让收到礼物的老师们“觉得暖暖的”。

支教项目的志愿老师大都来自潍坊市的专业教育机构。“教育机构愿意加入进来特别好，因为他们的老师特别专业，同时课程成体系。”郑凤鸣说。

刘家营小学并不是完全小学，只有三个年级，在其所在的沂山镇教学成绩也不突出。但在开展素质支教后，2014年刘家营小学在全镇的小学文化课测评中排行第一名。从2014年到现在，刘家营小学在全镇的测评中一直名列前茅。

现任刘家营小学校长的侯吉好将这归功于萤火虫的志愿支教。他告诉郑凤鸣，正因为有了美术、音乐这些素质教育课程的调剂，学生不会厌烦主课，反而更加努力学习。

丁银凤说，萤火虫项目开展后让刘家营小学变成了附近的明星学校，很多家长都想转学到刘家营小学，因为在刘家营除了语文、数学、英语外，还能学美术、音乐、硬笔书法和机器人课程。

▲ 书法老师王博在教一年级的孩子握笔的正确姿势

“我知道凭我们一己之力无法推动大的教育变革，但我希望能用自身的行动，让这些乡村小学的孩子尽可能的享受到和城市孩子同样的素质教育。”丁银凤表示，她特别认同郑凤鸣的理念。

一次，她在临朐县城际机器人挑战赛上，遇见代表刘家营小学参赛的孩子们，孩子们向她跑过去要老师到他们家去玩，还有孩子拿出自己带的零食给丁银凤吃，这让丁银凤感动又开心。

“即使我们改变不了她们的一生，但最起码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多彩的童年。这就是我最想要做的，也是我最期待能给他们带来的改变。”丁银凤说。